午疏

被创者

【纸嫁衣2奘铃村】第一章 寻觅

  “这里是……什么地方啊?”陶梦嫣迷迷糊糊地,不知道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。

  周围大雾弥漫,不太看得清远处的东西。

  “前面绑着一个女人?她身上的嫁衣……看上去像是红纸做的……”陶梦嫣眨巴了一下眼,准备走过去查看清楚。

  女人双手被绑在一个架子上,看上去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,红纸做的盖头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。

  陶梦嫣走过去,仔细地看了一下。

  这不看还好,一看吓一跳。

  “天哪,这是……我自己?”陶梦嫣盖头下的那张脸,吃了一惊。

  视野变得模糊了,四周一片黑暗。

  “是我……被绑在了祭祀台上?”

  这时,不知从哪儿响起了童谣声:

  “七月半,嫁新娘,亲朋好友哭断肠。纸做嫁衣身上穿,往后不再见情郎。”

  陶梦嫣心里有些毛毛的:“哪传来的童谣声,听上去好诡异啊。”

  陶梦嫣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,发现自己正被绑在祭祀台上,自己面前站着许多“人”。

  陶梦嫣慌了,质问道:“你们是谁,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?”

  陶梦嫣又定睛一看,才发现这些“人”的不同之处:

  “天哪,这些不是人,全都是……木偶?”

  中间的那个木偶摇了摇手中的铃铛,周围的“村民”全都举起了火把。这时,一个戏子模样的木偶举起鬼头刀,下一秒,他的头掉了下来。

  

  陶梦嫣睁开双眼,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。

  “又是这个梦,从小开始就不断纠缠着我的同一个梦……梦中的我是一个穿着纸做的嫁衣的女人,被绑在奘铃村外山崖上那棵老树边。”

  陶梦嫣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,陷入了沉思:我们家搬离奘铃村时我还很小,除了梦中的老树,我对村子已经没太多印象了。每当我和爸妈聊起奘铃村或我的梦,他们都不愿意多说,仿佛在回避着什么。

  陶梦嫣看着窗外的树木一颗颗的闪过,叹了口气:随着年龄增长,同样的梦越来越频繁,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精神状态。这样下去只怕我会疯掉吧。

  “虽然不知道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,也许回到奘铃村就可以找到些什么。”

  陶梦嫣走下车,顺着绕来绕去的小路走了好久,最后在一块刻着“奘铃村”的石碑旁停下,石碑的对面杵一根电线杆,电线延长出去到另外一方,上面停着几只乌鸦。它们意味不明地看着陶梦嫣,嘎嘎地叫着。

  “终于找到了,绕了半天才找到。”陶梦嫣看了看这个地方,觉得莫名有些诡异,但为了找到自己梦的谜底,她还是走进了这个诡异的、带着迷雾重重的村子。

  

  陶梦嫣终于走到了有房子的地方,她四下看了看:“这里就是奘铃村吧?为什么挂了这么多红彩带,是有人要结婚吗?这么大张旗鼓呀。”

  这时,又不知从哪传来了童谣声:

  “七月半,嫁新娘,亲朋好友哭断肠。纸做嫁衣身上穿,往后不再见情郎。”

  陶梦嫣的回忆突然被唤醒,自言自语着:“这是梦中听到的那个童谣声?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。”她循着声音走过去。

  声音的尽头仿佛在这间开着门的房子里。

  “这里好像是我以前的家?为什么门开着……”陶梦嫣走进房子,屋里一片漆黑,只有桌子上的那根红蜡闪着微弱的光芒。

  陶梦嫣捏紧了书包带子:“请问有人在吗?”

 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光头的老人,笑吟吟地对她说:“你是陶家的梦嫣吧?你终于回到村儿里来了,快进来快进来。”

  老头的笑声让人发毛,但这让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:怎么回事啊?我很小时候就搬走了,这样也能认出我来?

  陶梦嫣问:“请问您是?”

  “我是村长啊,你不记得啦?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。”老头笑着,自我介绍道,然后上下打量着她,“变化不大,你和小时候长得一样。”

  村长将陶梦嫣拉到桌子旁,模样特别高兴:“快坐快坐,我去给你张罗晚饭。”

  陶梦嫣皱着眉头,心里疑惑:太奇怪了吧,他好像知道我要回来一样。

  陶梦嫣表示推脱,想要解释:“不用了,我只是……”

  这时,村长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蹿了出去,从外面关上了门。

  门外传来村长的大喊:“纸新娘回来了,快去准备婚宴。把门守住,不要让她跑了。”

  陶梦嫣心里莫名窝火,怒喊道:“干什么呀,怎么把门锁上了?”她拧了拧门把,拍着门:“把门打开!”

  陶梦嫣有些慌了,她攥紧了书包带子了,还是喊道:“你们这是非法囚禁,我要报警了啊!”

  陶梦嫣掏出手机,然而并没有信号。没有办法打电话,只能找找别的出路了。

  陶梦嫣凭着小时候的记忆,摸黑找到了开关。

  “啪嗒~”头顶上昏黄的灯闪了两下,最后彻底亮起来。不一会儿,灯泡下就聚集了几只蚊蛾。

  陶梦嫣又查看了所有的门和窗,然而都被锁得死死的。

  就在门口的墙边,贴着一张红色的双喜字,和周围的东西都不同,仿佛是刚贴上去不久的。

  这时窗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,陶梦嫣上前敲着窗玻璃:“放我出去!”窗外的人影却对她的呐喊和敲打毫无反应。

  窗子下面摆着一台梳妆台,镜子上面搭着红布。陶梦嫣一把扯下红布,看向镜子中的倒影。

  镜子里有一个特别精致的女大学生,她束了一个高马尾,正探头看着自己。

  陶梦嫣舒了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我还担心在镜子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,真是自己吓自己。”

  陶梦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想起自己小时候还常常对着这面镜子做鬼脸呢。

  梳妆台的左边柜子上贴了一幅涂鸦,一看就看得出来是个小孩子画的。涂鸦和陶梦嫣梦里的内容一样,但她不记得那到底是不是她小时候画的了。

  陶梦嫣打开柜子,里面放了一个干硬的枣糕,不知道被放了多久。

  陶梦嫣来到灶台前,发现有一本日记浸湿在了水里,贸然翻开可能会弄坏。锅里剩了一点水,陶梦嫣盖上锅盖,还找到了一点煤炭,她找到了引火物准备将煤炭点燃。

  然而煤炭并没有点燃。煤炭没有受潮,却不知道为什么点不燃。

  炉子上方有一张镶进墙里的供桌,墙上还贴了一幅灶神爷爷奶奶的画像。二老的嘴角向下,看起来很生气。

  “灶神爷爷好糖瓜,灶神奶奶好枣糕。祭拜神君若忘记,炉火熄灭烟不飘。”陶梦嫣念了上面的诗,想笑,没忍住,“好奇怪的打油诗,这灶神这么不讲理吗?”

  陶梦嫣将从柜子里找到的枣糕放到供桌上,灶神奶奶的表情变得高兴了。

  “叮当当~”陶梦嫣抬头,一串铃铛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,铃铛的样式很奇怪,和梦中看到的那个怪人手中的铃铛相似。

  陶梦嫣挪开旁边的人字梯,看着被锁住的木门,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看见这扇门打开过,不知道里面有什么。

  陶梦嫣解开碗橱柜子的锁,有一卷黑色的绝缘胶布。她用它粘好了电视机断开的电源线,又将它插进了用电孔。电视机的屏幕一闪一闪的,最后浮现出黑白的画面。

  电视屏幕的左上角写着一个“1”。陶梦嫣调到第二频道,画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女人,她穿着旗袍,长发披散在两肩,还挡住了一大半脸。女人站在较远的地方,她身旁的墙上画了两只蝴蝶的图案。

  第三、四频道完全是一片黑白,根本看不出什么。

  第五频道,画面离那个女人更近了,女人的姿势没变。旁边墙上的是一个雨伞的图案。

  第六频道,画面仍是黑白。

  第七频道,墙壁遮住了女人的一只手,然而整体画面看起来离她更近了。墙壁上一双绣花鞋的图案。

  第八频道,女人站在墙壁前,脑袋正处在画面中间,黑白的画面颜色,吓了陶梦嫣一跳:“什么呀,总觉得这电视里的女人要爬出来了……”陶梦嫣沉默了两秒,移开目光,自言自语道:“没有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就爬出来啊……自己吓自己,大概是我看了太多恐怖片了吧。”

  女人身后墙壁上是一只口红的图案。

  陶梦嫣打开电视机下面的柜子,里面放了一盘糖瓜。

  她将糖瓜放在供桌上,灶神的表情变成了笑。

  陶梦嫣引燃了炉子,星星火苗在她眼前闪烁,为她眼里添了不知名的光。

  日记本被烘干了,陶梦嫣翻了翻,似乎是妈妈以前写过的日记,但不知道文字为什么是左右颠倒的。

  陶梦嫣皱了皱眉,捏着纸角:“哎呀,上面的字看不懂啊……左右反过来写……不如把它镜像出来试试?”

  陶梦嫣回到镜子前,将反写日记镜像出来,仔细一看,还真像她妈妈的字。

  这又猛的勾起她的回忆:以前她还模仿过她妈妈的笔迹给考卷儿签名呢。

  反写日记上写着:

  

  昨晚做了一个恶梦。

  梦中我听见若有若无的女人哭泣声和铃铛声。一个木偶的头被斩下,无头木偶的提线断裂。

  不知这梦和将要出生的女儿是否有关。

  听说反字写日记可化解恶梦的晦气。

  愿女儿平安出生、成长。

  

  陶梦嫣读完,合上日记。

  这时,镜中一个穿蓝色旗袍的女人脸部扭曲了一下,随之镜子破裂开来。

  陶梦嫣被吓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,脸上还冒了冷汗:“刚才镜子里的我……好像变成了一个穿旗袍的女人?”

  陶梦嫣擦掉头上的冷汗――刚才是她眼花了吗?

  陶梦嫣不想多虑,解开化妆镜柜子的锁,用里面的钥匙打开了木门。

  铜锁落在地上,木门“吱呀――”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无限放大。

  客厅里的灯光没有完全照进里面,门边的木柜上摆了一盏老旧的煤油灯,里面还有灯油,但没有点燃。

  陶梦嫣回到客厅用凝固在桌上的红蜡将煤油灯点燃,没想到照明效果还不错。

  房间里虽然有火光,能看见了,但还是感觉阴森森的――就好像这里藏的什么东西……亦或是人……

  地面好像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机关,可惜她现在还解不开。

  狭窄的房间里撑了两把油纸伞在地上,陶梦嫣嫌碍事,收起了蓝色的那把。

  一个东西闪进了另一把油纸伞。

  “什么玩意儿?”陶梦嫣把另一把伞也收起来,有两个小朋友站在伞后,下一秒就蹿到了她面前,结果一眨眼又消失了。

  陶梦嫣再次被吓到,扯紧了书包带子,自言自语着:“那两个小朋友躲到哪里去了?该不会……”

  门边的木柜上放了一本日记本,陶梦嫣翻开第一页,字还都是繁体字呢:

  

十四年七月十五  阴

  今天是我的生日,梁少平送给我一只洋口红,很高兴。

  明年的今日就是成为纸新娘的日子,很期待。

  很喜欢梁少平和宁先生说讲的洋人那些观念,很有趣。

  但我们对葬尊的憧憬是不会动摇的。

  

  陶梦嫣看完,捏着书角翻开,里面还夹了半张老旧的黑白照片,照片上穿旗袍的女人面部被涂花了。

  

十四年十一月初三  阴

  少平又劝我离开,但我不会接受,这是不应该的。

  奘铃村人永远是葬尊的仆从,少平毕竟是外人,不知道葬尊的伟大,也不怪他。

  也许不应该再见少平了。

  

  陶梦嫣放下笔记本。柜子上还摆了好几样杂物,陶梦嫣根据一些线索把它们摆到合适的位置后,柜子后的一片砖移开,里面竟还藏了一张唱片。

  其实房间里还有一个留声机,留声机旁放了一张纸,上面被红圈圈圈起来几个方框,第一二行还写了几个字:

  

  山青青呀

  路漫漫呀

  

  “好像是歌词?”陶梦嫣把唱片放到留声机上,摇动把手,留声机里传出咿咿呀呀的歌声,歌声中还伴着杂音。

  “这种风格,是民国时期的歌曲吗?听上去有一点儿耳熟呢,不知道曾经在哪里听到过……”陶梦嫣努力思索了一番,无果,“不知道为什么,听着这歌,我就觉得莫名悲伤起来了……”

  歌声越到后面,杂音就越来越重。

  “声音失真的厉害,歌也没有播放完,这唱片大概损害很严重吧。”陶梦嫣皱了皱眉,她根据歌声,将歌词写在了纸上:

  

  妹妹我唱歌儿给情郎呀

  我俩似鸳鸯

  心相印呐

  一生一世不分离

  

  写完,陶梦嫣伸手将留声机关上:“太吵了,还是关上吧。”

  陶梦嫣仔细看完那张纸,脑中灵光一闪,解开了地下室的机关。

  陶梦嫣顺着楼梯爬下,空地中间摆了一个……符阵?

  阵中间还放了一个坛子。

  “这坛子上这么多符和绳结,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?”陶梦嫣猜测道。

  地下室有一扇木门,应该可以帮她逃出这鬼地方。

  门边有一神龛,摆了一空相框,边儿上放了一本书:

  

  大唐时某年,村中大疫,恶鬼横行。圣僧玄奘西行归来时在此落脚,摇铃讲法,度化恶鬼,使疫病退去。故本村更名为奘铃村。

  圣僧留无上葬尊真经,以经中之法可镇凶煞。

  红绳结阵,以香灰参冥陀兰之液,将红绳涂为白色,并在高处悬挂葬铃。

  切记,若绳阵染回红色,阵法将废。

  

  陶梦嫣看完,“嗤”了一声:“玄奘曾经到过这个怪村子?骗人的吧……”

  陶梦嫣将手中正有的半张照片塞进相框,还刚合适。

  陶梦嫣又想法找到一只洋口红,将阵涂成了红色。

  封闭的房间突然刮起阴风,吹得天花板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。

  “发生了什么事情……”陶梦嫣下意识地闭上双眼,等她睁开眼时,坛子破在了阵中央,“那个坛子竟然自己碎掉了?”

  坛子里有半张老旧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上穿着戏装的男人面部位置破了个洞。

  陶梦嫣把他放进相框,然而那人向她一步一步走来,走出相框,他没有头,朝她举起鬼头刀……

  一束刀光朝她扑来。

  一声木头碎裂的声音把陶梦嫣拉回现实。

  “我好像……看到了梦中的那个……拿刀的戏装怪人?”陶梦嫣喘着气,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吸引,“神龛木板后面好像有什么穿透出来了,好像是一把刀?”

  陶梦嫣奋力抽出那把鬼头刀,忍不住吐槽:“这刀好重啊,以我的力气很难挥舞起来……”

  “咦?”陶梦嫣又发现了新大陆,“合影中的男人怎么不见了?”

  “不管了,逃出这里最重要。”陶梦嫣拖着鬼头刀走到门前,将锁住的木门砍开,走了出去。

  陶梦嫣看着周围的树林,松了口气:“终于逃出来了。为什么我家老宅中会有通向树林的密道呢?”

  这时,树林的另一边有人大叫:“纸新娘从这边逃出来了!快抓住她!”

  “什么呀,这里也有人守着,”陶梦嫣一下子就紧张起来,“他们原本就知道有这个出口?”

  陶梦嫣拼命奔跑,但无论跑向哪个方向,都能看一个拿着火把的村民守在要地。

  村民的包围圈逐渐紧缩,最终无路可逃。

  陶梦嫣害怕极了,大喊:“救命啊!有人绑架呀!”

  没有人回应。在被村民绑住后,陶梦嫣的头上也被套上了一个袋子。

  视野变得黑暗了,陶梦嫣挣扎着身体,想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:“放开我!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?我已经打电话报过警了,你们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!”

  没有人回答。陶梦嫣感觉自己被抬到了某个地方,然后被吊了起来。

  随后,有人扯下了套在她头上的袋子。

  陶梦嫣睁开双眼,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――自己面前站了许多人,而她就被绑在祭祀台上。

  “天哪,这是怎么回事,我还在恶梦里吗?”陶梦嫣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。

  某村民对一个身穿红衣,头戴面具,手握铃铛的人道:“大巫贤,纸新娘迎来了。”

  “很好很好,”被唤作“大巫贤”怪人似乎很满意,“良时将到,时候刚好。”

  陶梦嫣听着这熟悉的声音,朝他喊道:“我听得出你的声音,你是村长!你们抓我干什么?”

  那人反驳道:“我是大巫贤,是葬尊之口舌。你是纸新娘,今天正是要送你去侍奉葬尊的吉日。”

  陶梦嫣心底涌起不安:“什么巫师啊新娘啊,你们有病吧?快把我放开,警察就要到了,我听到警笛声了!”

  那人不听,高声道:“良辰吉日已到,恭送纸新娘出嫁!”

  村民们也跟着喊:“良辰吉日已到,恭送纸新娘出嫁!”

  大巫贤摇起手中的铃铛,村民们举起了火把。

  突然,一个戏子模样的木偶举起了鬼头刀,下一秒,他的头掉了下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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